张京文:感谢报社给我们这样的机会跟广大的网友交流，正像两位主持人所说的，西城区在北京市来讲不是一个很大的区，只有31.66平方公里，人口80万，之所以在这个区域里出现了很多引人注目的事件，跟这个区域独特的区域位置有关系的，西城区在北京市的地位职能区，是政府的职能区，在31.66平方公里不大的区域里，集中了50多家正部级的单位，从事政府公务的单位有8000多家，所以这就决定了西城区独特的区域特点。同时也决定了西城区检察院反贪局在工作上的特殊性。刚才我们谈到了药监局的案件，是我们西城区检察院反贪局负责这个案件的侦查，有它的偶然性也有必然性，所谓的偶然性，恰恰是国家药品食品监督管理局正好在西城区的管辖范围之内，在这个地区发生了这样的案件，西城区检察院负责侦查。所谓的依然性，我想主要是西城区检察院反贪局在这几年从队伍建设到业务建设各个方面，在市院主管部门的指导和院党组领导下，一步一步地在成长过程中具备了这种办理大要案的能力，所以能够在药监局这个案件中发挥我们的作用。我想这就是我们在工作当中的偶然性和必然性所在。05-31 14:31 

   张京文:西城院这几年比较突出的地方，就是刘艺霞的案子，当时是打击经济犯罪，当时在展览的时候作为重点介绍。05-31 14:37 

   张京文:这是被评为经济日报中国十大贪官的第四名。05-31 14:44 

   张京文:王小石案子之后，当时证监会重新修改上市规则和程序，药监局这个案子，起码对中国的药品市场的监管，今后的发展方向，有一些深层次的影响。我们现在确实在考虑我们的药监制度，我们的这种体制，包括我们的监管是不是有效，下一步如何保证我们的用药安全，我们如果没有发现这个案子，这个启动的时间可能会更长一些。05-31 14:47 

   张京文:对，没有说我们的死刑制度。05-31 14:51 

   张京文:药监局的案子，是从我们侦查了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医疗器械司的司长案开始启动，这个案子一方面我们在案件的调查过程中，发现大量的国家药监系统存在的大量问题，同时我们对郝和平案件的侦破，使很多群众主动向我们举报国家药监系统有关人员、有关部门违法犯罪的线索，正是在这种前提之下，经过进一步的工作，进一步发展到了郑筱萸的案子。05-31 14:53 

   段晓娟:那是医药购销，是去年的事。05-31 14:55 

   张京文:两个方面，一方面我们越来越多地收到针对部门的举报，我们通过这些举报材料的分析，感觉到如果发生了举报材料中所涉及的问题，主要问题应该是部门的负责人，所以我们把侦查的重点放在这个司当时的负责人郝和平身上，到后期我们通过对举报材料的筛选、分析，有选择地接触了一些匿名举报人，通过匿名举报人进一步给我们介绍情况，我们感觉到，这里有很多举报是针对这个司的负责人郝和平的，这些人绝大部分的都不愿意公开自己的举报身份，但是他们有的留下了自己的电话号码，表示如果需要进一步了解情况，可以通过其他方式给我们提供，我们就利用这个机会，进一步获取了郝和平犯罪的线索。 同时，我们在案子的初查启动之后，我们也制定了相应的侦查方案，首先我们在初期主要是针对跟器械司接触比较多的国外的著名的企业，我们感觉到，从材料的反映上看，这些公司的嫌疑比较大，当时掌握的情况，郝和平的子女也在某国外知名企业里，我们就把侦查重点放在了这方面，但经过一段工作以后，感觉到目前我们掌握的情况，难以从这些国外的知名品牌公司上有所突破，所以我们就放弃了最初的方案，而是从国外品牌的代理公司入手，我们把侦查范围进一步扩大，不局限于北京地区，当时是在上海找了几家公司做了工作，但是工作了一段时间之后，同时也感觉到，这些代理公司，就我们的取证要求来讲，也不能给我们提供能够证实他犯罪的条件，而且我们在接触代理公司以后，这些代理公司的主要负责人都具有双重的身份，一旦发现检察机关关注他们以后，马上就消失了，这样的话，在侦查时间上给我们造成很大的障碍，长时间的找不到这些知情人。另外这些代理公司的账户，都是在海外进行运作，在国内只有基本账户，我们了解到这些情况以后，也放弃了对主要代理公司的工作，从而转移到国内主要的医药器械厂家，同时我们对举报材料进一步的筛选，把侦查重点放在了国内医疗器械比较集中的几个省份，涉及到这几个省份的举报材料我们重点进行了分析和研究。05-31 15:03 

   张京文:应该是说在中纪委、高检院直接指挥之下开展的，在整个事件中，第一个被立案的是郝和平，发现了药监局的违法犯罪问题，进一步牵出了其他的受贿案，在这个基础之上，中纪委进一步加大了工作力度，最后发现了郑筱萸涉嫌犯罪的事实。从案件来讲，郝和平案子是西城区检察院反贪局独立办理的案子，郝和平案子之后，我们是作为参案的一个部门，但是郑筱萸案子是由高检院直接组织查办的。05-31 15:09 

   张京文:32人。05-31 15:09 

   张京文:以前在公诉部门。05-31 15:13 

   段晓娟:最艰苦是97年刑法修改之后，管辖范围少了，新旧法的交替，有一个适应的过程，那段是最难的。05-31 15:22 

   张京文:在西城案件的主办是由承办组的，最少是两个人组成了承办组，要对分配给他的案子负责，在组之上还有主侦检察官组，有三组侦查组组成，每个侦查处又有两个主侦组。这样的话，一个侦查处有12名人员，初查是由两位最初的检察官来担任，初查进行到一定程度之后，由负责这个组的主侦检察官负责这个案件的侦查工作启动，侦查工作启动之后，由主侦组所在的处对这个案子全面进行负责。05-31 15:24 

   张京文:初查也是两个人。最初的举报材料分析是由这两个人做，随着工作的进展，完成这个案件应该是由这个处整个来完成的。当时同时工作的涉及到浙江、山东、北京，所以就需要投入更多的侦查力量来做。05-31 15:25 

   张京文:我想有两点，第一是理念，侦查工作不是检查工作的重复，这里需要大量的智慧，我想西城院反贪局能够完全这么多案件，跟侦察员的素质和侦查理念是分不开的，比如说郝和平案，如果按照常规的案件初查方式，如果按照常规的方式初查，不会发现这么多的问题，正是因为我们侦察理念，采取了各种方法，从各种角度来发现犯罪，我想在这种理念在他们身上表现很突出。 第二他们的敬业精神，应该说作为反贪部门来讲，全国从事反贪的检察官来讲，敬业精神是他们共同的特点，但是在西城检察院的干警身上，他们所付出的可能要比其他人付出的要多得多，没有付出就不会有这样的成绩。因为我们的对手都是高智商的，我们除了在能力上要战胜他们之外，更重要的是从精神上，从意志上战胜他们。精神和意志靠的就是敬业精神，对法律的忠诚和对我们检察官反贪干警对这种职业的尊敬。05-31 15:28 

   张京文:比如说像郝和平，郝和平长期从事领导工作，而且在人事部门也做过领导，对于干部的了解，对于人的分析，无论是从能力方面，从社会经验方面，做领导干部的资历方面都是在我们之上的，这一点我们必须得承认，我们毕竟是一个只有34岁的队伍，而且这支队伍80%是学生，包括我本人在内，我们的社会经验也好，各方面的经验也好，跟我们的对手是有一定差距的，中央机关的干部，特别是领导干部，无论他们后来犯了多大的错误，那也是他们曾经有一定的业绩，有一定的能力才能达到现在的位置，而不是随随便便大学毕业，从学校门口才能到这样的位置，我们只有正视我们的对手，才能更好地分析，才能战胜他们。05-31 15:32 

   包亚南:我觉得通过办案过程中跟郝和平的接触，郝和平这个人在工作初期，在工作上还是比较努力的，如果在工作上没有一定的成绩也不会坐到现在的位置，但是随着权利的增加，欲望也在增加，包括周围的环境对他的影响，最后肯定是自己没有把握住自己，一步走错了，可能收了一笔了，收一笔跟收十笔也没有什么区别了，就一步一步这么走下去了。05-31 15:37 

   包亚南:我们搜查的时候，家里的手机就有20多部，各种型号的，因为谁都见到他手机这么破了，都说郝司长你买个手机，这也是很正常的。还有一个办案过程中说的笑话，他跟底下的医疗器械商说，你看我戴这块表，是洋货市场买的，100多块买的，但是名牌表，但是我买不起几十万的表，说我还买了一块，说我把这块送给你吧，厂商马上就明白了，当天晚上就给了他四万块钱，您去买一块好表吧。所以通过很多细节，就感觉到，包括后来接触的这些厂家也说，这个人比较贪，其实这种方式来说，已经很明目张胆了，包括涉案的球卡，人家公司也提出来了，你没有必要非得办在个人名下，但是他提出来必须是个人名下，因为他有他的考虑，因为他马上要面临退休了，他说过，我身边的朋友没有真朋友，等我退下来的时候，这些人不会陪着我了，所以在退休之前，该拿到的必须拿到。05-31 15:40 

   包亚南:我觉得就是邪不压正，作为他来讲，他是一个高级干部，你通过给他讲政策，包括分析怎么走向犯罪道路的过程，这些人你不能说一下按刑事犯罪分子那么去处理，他毕竟以前也辉煌过，也曾经干出过一些成绩，该肯定的应该是肯定的，但是你怎么走上的这条犯罪道路，跟他分析这个，慢慢地他自己也能感觉到，我为什么会走上这条道，我作为一个司长，这么高级别的干部，我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所以说，他感觉你是代表国家、代表法律，因为你犯罪了，你也有犯罪行为，应该受到法律的惩罚。05-31 15:41 

   包亚南:一开始还是比较抵触，在之前我们在侦查过程中，我们当时去杭州抓一个重要的行贿人，在这个过程中，他已经知道这个情况了，当时我出差在杭州，他这辆广本是浙江的医疗器械公司老板买的，作为他来说，买这辆车并不新鲜，但是为什么去杭州买，我们就顺着这条线到了杭州，实际上这辆车还不是杭州本地人买的，是浙江嘉兴的人托杭州本地人买的，我们找到嘉兴托买车的人，这个车又不是他本人买的，而是另外一个亲属找他买的，这个亲属又没有介绍为什么买这辆车，结果我们发现这个亲属是做医疗器械的，这样才联系上。我们调查过程中，涉及的时间、地方很长了，买车的亲属当天是在宁波开会，到晚上十点的时候我们才找到真正买车的人，在这个过程中，时间很长了，郝和平已经知道查这个事了，他们就定了攻守同盟，车确实是你买的，但是钱已经给你了，这样就给我们造成了很大的障碍，而且这个人还是当地的政协常委，工商联副主任，最后通过工作，到凌晨5点，这个人才承认了，包括制定攻守同盟，怎么样车的情况，才承认了。05-31 15:46 

   张京文:这个问题应该说在我们的反贪工作中也是一个经常现象，这也是很正常的。因为嫌疑人也有家属，一旦出事之后，知道这个情况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他本人，一个是检察机关，其他单位和个人不可能对这个情况掌握非常清楚，单位要对这个人负责，要了解这个案子，作为家属、朋友、同事，有可能通过我们或通过其他途径了解这个案子，我想问情况和托情，还是有区别的，托情是很正常的，处理上看能不能轻一点，工作情况，家庭情况，孩子小，这都是很人性的东西，从我本人来说也不排斥这些东西，但是处理上我们还是要依照法律事实来处理案件。05-31 15:49 

   段晓娟:我办的案子没有特别突出的，但是办的一个案子也不方便说，是女朋友挪用公款给男朋友，给他花了钱，一大部分还用于这个男朋友在包养别的人。所以说刘艺霞案子出来，我们都在想，想探究一下女的职务犯罪嫌疑人的心态，大多数是为男朋友或丈夫，刘艺霞那个，夫妻两个都判死刑，我们也觉得特别惋惜，从家庭来讲，从孩子来讲，是不是留一个，因为刘艺霞没花到钱，虽然她是主犯，可是从法律认定来讲，她是主犯，要重也是她重。05-31 15:53 

   包亚南:95年9月司法学校毕业参加工作，先到的公诉处，当时95年严打，承办组获得了全市的先进个人，96年10月到反贪局，04、05年的区里的优秀公务员。优秀团干部，这就算了。宋丈艾案子我也是承办人之一，郝和平案，还有98年中化公司的案子，挪用两千多万。还有邮电系统的案子，还有张国顺的案子，去年北京市检察机关处理医疗卫生系统商业贿赂判决的第一案，儿童医院田红的案子是我办的。05-31 15:59 

   张京文:我们感觉到，还有一些共性的地方，实际上不单纯是个人的犯罪，它是一种体制下的问题，脱离了这个体制，这种犯罪就不存在了，所以我们在研究犯罪原因的时候，恐怕还要研究体制上的问题。在药监局专案启动的时候，各级领导，特别是中纪委的领导，从一开始就要求我们在办案过程中发现食品药品监督管理部门工作中的漏洞，产生犯罪的原因，恐怕对于我们承办人来讲，关注这些方面要比关注案件本身要大得多。我们在案件的启动，段主任担任我们材料组的组长，一块很大的任务就是完成这个专题了。随着案件的侦查，这些情况也通过我们的案件专报，也把我们调研这方面的成果反馈到专案的领导那，包括市院，包括中纪委。这个案子这个特点是比较突出的，就是这个体制，如果我们这种体制不改变，郑筱萸也好，什么人上去都是要出问题的。我们感觉到，最大的问题就是监管制度，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既承担着法律制定者的角色，又承担着裁判者的角色，这种高度集中于一身的情况下，不可能不成为一些不法商人实施犯罪的对象，因为他权利太大了，只要买通了这个部门，买通了这个部门，他的所有利益都能够体现出来。另外我觉得这个案子也反映了另外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还是我们干部的教育、管理方面，我们对干部的教育、管理停留在什么样的水平，我们更多地需要做什么，也是这个案子结束之后，由其他的部门更多要考虑的问题，为什么这么多的人出现这样的问题。05-31 16:13 

   张京文:这个谈不上成熟的想法，去年北京市开展了医疗卫生领域治理商业贿赂专项行动中，立案侦查了大批的案件，但是我们感觉到，真正解决医疗卫生领域的商业贿赂问题，很大程度上不是靠侦查机关解决的，是靠整个体系，主要是从自律和自管的角度，如果我们自己管好自己，很多问题就不会拿到检察机关来处理了。而且医药行业的商业贿赂问题，不是中国特有的，包括西方国家也存在这样的问题，我们可以更好地借鉴别的国家的经验，从体制上解决这些问题，避免一些新的案子的发生。去年我们办理这个案子的时候，我们不能说矛盾，我们感觉到这个问题处理起来，确实不是检察机关通过法律手段解决的，大量的问题，需要通过体制本身来解决，比如说医生的待遇问题，商业贿赂不仅仅针对医药卫生行业，在很多行业都存在。所以我们要从内部解决医生的待遇问题，在外部我们要对整个商业贿赂行为，无论是对于医疗卫生行业，还是其他行业，都要采取打击的形式，使医药卫生系统有一个良好的环境。 我们因为在一线，我们对一些东西可能是最直接的感受，体会也比较深刻。05-31 16: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