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宾张亿叙述采访时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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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持人钱贤良
嘉宾最高人民检察院影视中心《法治中国·中国法治时空》电视栏目组记者张亿
嘉宾张亿做客正义网
美女记者谈探访大牢内落马“少帅”局长
   邵建伟,33岁担任太原市公安局杏花岭分局副局长,后升至局长;1997年升任太原市公安局副局长;2001年,调任临汾市公安局局长。因涉山西涉黑第一案,被该案主犯李满林在死刑临刑前揭发:邵建伟曾经收受他贿赂。此后,邵建伟案引发了一场惊动整个山西政府和警界的震荡,包括山西省原省委副书记侯伍杰也因邵建伟案发而落马。
    日前,最高人民检察院影视中心《法治中国·中国法治时空》电视栏目组记者张亿,深入监狱与邵建伟进行了一场“美女记者与‘落马’公安局长的对话”。这场特别的对话,给记者带来多大的心理震撼?还有什么未披露的采访细节?6月7日上午9:30,正义网直播《法治中国·中国法治时空》电视栏目组记者张亿的访谈。
  

主持人:各位网友,大家好。前几天正义网的法律论坛里有一篇《美女记者与公安局长的对话》的贴子,引起广大网友的热烈反响,今天有幸邀请到最高人民检察院影视中心《法治中国·中国法治时空》电视栏目组记者张亿给我们谈谈,她的采访感受,请张亿给大家打个招呼。 06-07 09:50

   张亿:各位网友,大家好。06-07 09:50 

主持人:先请张亿给广大网友介绍一下《法治中国》栏目的一些情况。 06-07 09:51

   张亿:这个栏目是最高人民检察院影视中心主办,2003年1月1日在全国开播,现在在全国有130多家地市级电视台播出。取材主要是来自于全国各级检察机关的典型案例,从法律监督的视角做一些采访和报道。06-07 09:53 

   主持人:都是大案中涉及到的人物?06-07 09:53 

     张亿:我们有几大板块,周一是反贪行动,周二是反渎职启示录,周三是国家公诉,周四是为了百姓的利益,周五是特别探监室。06-07 09:54 

     张亿:采访邵建伟这个栏目是属于特别探监室板块,并且这个板块是《法治中国·中国法治时空》目前形式和取材都非常特别的一档节目,收视率也是非常高的。06-07 09:55 

主持人:那么这个板块形式、取材特别在什么地方呢? 06-07 09:56

   张亿:是由出镜记者走进高墙与贪官进行交流,也会涉及到刑事类的案件。栏目中的焦点人物一方面要有特点,另一方面是案例典型,三就是有曲折的故事情节。06-07 09:57 

主持人:回到今天的主题,邵建伟落马之前也是公安局长,确定这样的采访对象难不难? 06-07 09:57

   张亿:还是比较难的。首先我们会有初步的选题筛选,这个人的案例比较典型,或者说这个人物很有特点。在之前我个人采访的贪官大概有30多位,而且是有一定级别的。像之前广州市市委宣传部长,还有广州省交通厅副厅长,还包括中国工商银行河南省分行行长,还有中国农业银行贵州省分行行长,湘西自治州副州长。邵建伟比较特别的一点,我在几年前在山西电视台看过他的节目,当时他是意气风发的,还是很有少帅风范的感觉,当时这个人就给我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没有想到几年之后就落马了,而且他的选题也特别符合我们特别探监室的要求,我们在山西省检察院监所检察处的支持下,有机会采访到他。06-07 09:59 

主持人:一般从采访筹备到确定采访,这中间需要花多长时间? 06-07 10:00

   张亿:从拿到选题到确定是一周的时间,通常需要2—3周。一个是我们选题要通过,二是当地监所要配合,还需要服刑人员本身配合。所以说一个选题的完成是非常漫长而困难的一个时期,到最终选题能拍摄完成,还是要费一番周折的。06-07 10:01 

主持人:邵建伟原来是公安局长,像政法干部落马的高官,以前有采访过吗? 06-07 10:02

   张亿:有刑事案件的。06-07 10:02 

主持人:原先是从电视节目中对邵建伟有一定的印象,这一次探访,他所处的境地不一样了。这次作为一个政法类电视栏目的记者面对他,你在采访之前,有没有准备要问他的一些问题? 06-07 10:03

   张亿:他跟一般人印象中的公安局长不一样,他是比较儒雅的一个人。几年前在电视上看到他的时候,就很儒雅,觉得他是比较有才华的人。那时作为一个记者来讲,通常看待一些人物的时候,就会有采访的冲动,当看到他正面形象出现的时候,也有采访的冲动,希望了解这个人,了解他的工作有如此这样的成就。面对贪官的时候,你更会有这样的想法。因为一个人从顶端坠落到谷底,更加想了解这样的原因。06-07 10:05 

主持人:采访邵建伟的场所就在监狱里? 06-07 10:06

   张亿:是的。06-07 10:06 

   主持人:您在面对邵建伟的时候,他给你的感觉是什么?06-07 10:07 

     张亿:因为之前只是在电视上见过他,当时我们在监狱干警带领下走进监狱。刚刚走进监狱,我们会挑选一个拍摄的场地,就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在路上就碰到了邵建伟。当时监狱的干警没有给我们介绍,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他就是邵建伟”。我就停在那里,问干警,这个人是不是我们要采访的人?他说,你怎么一眼就认出来了,我就说是一种直觉。后来我知道当天是他的母亲过来看望他,他有一个80岁的母亲,每个月都亲自来看他,而且是坐3个多小时的车,很辛苦。我也很矛盾,我就希望拍摄到这一幕,但是对他来讲又很残忍,其实做探监的记者心情是很矛盾的,你又渴求了解,又怕触动他,因为这毕竟是不光彩的历史。特别是贪官,跟一般的刑事罪犯还不一样,他们有一个落差,毕竟曾经是风光无限的人,到现在这样的地步,是不愿意面对的。06-07 10:09 

主持人:对于进入高墙的人来讲,不愿意回顾那些事情,我们去采访,也是有点异样的。 06-07 10:10

   张亿:采访邵建伟,直到我见到他,我还不能确定他能不能接受我的采访,这是唯一我没有把握的选题。以前的选题,都会给我们确切的通知,不同意的话,我们就不过去了,因为我们要尊重服刑人自己的想法。但是邵建伟,从检察院到监狱都没有给我们一个准信,我们去山西拍了几个选题,邵建伟这个是最后一站。很多人当时讲不要去了,他接受采访的可能性是非常小的,但是我非常坚持,我说一定要去,起码我希望能够见到他,跟他当面聊一聊,想看到这个人现在是什么样的状态。如果我见到他,我做的工作还不愿意接受采访,我也就没有遗憾了。做记者就是这样,你面对采访,一定是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感觉,不愿意轻易地放弃这样的选题。我见到他之后,我们聊了有10分钟。06-07 10:12 

主持人:你见到他母亲来探视,对这一幕有采访吗? 06-07 10:13

   张亿:没有允许我们拍摄,没有让我们进到会见室。他对这件事还是比较排斥的,最主要是怕伤害到他的母亲,对他来说已经无所谓了,他跟我们这样讲。06-07 10:14 

   主持人:你跟他采访的过程中,他有没有谈到他母亲?06-07 10:15 

     张亿:谈到了。刚开始我们花了10分钟的时间沟通,他同意接受我们的采访。在之间,没有任何一家媒体采访过他,就是说在他案发之后,他说只有一个公安部的人来找过他,跟他聊过,但是没有任何一家媒体采访过,他也没有接受过采访。06-07 10:15 

   主持人:他有没有跟外界的人进行交谈?06-07 10:16 

     张亿:没有。其实他本身是比较内向的人,自尊心特别强的人。06-07 10:16 

主持人:他怎么谈论他母亲的? 06-07 10:17

   张亿:他还是能够比较理性客观地对待自己曾经犯下的错误,但是后来聊到他母亲,一提到他母亲,我只是很随意的聊起,他就沉默了大概5分钟。在电视采访中是非常漫长的,我也没有打破这种沉默,他可能想很多事,因为他是非常孝顺的。在案发之前,在孝顺方面的口碑都是比较好的。06-07 10:18 

主持人:你在跟他交谈过程中,邵建伟从原来的公安局长变成现在的阶下囚,这种角色的转变,他自己有什么想法? 06-07 10:19

   张亿:他说的最多的两个字就是“惭愧”,反反复复大概说了十几遍,而且他是连着说的。我觉得他真是一个自尊心很强的人,他不像我们印象中的犯罪分子,如果说我采访黎元江,他会说得很好,因为他是做报纸的人。但是一个公安局长,在人们印象中会是一介武夫,但是他不是,他是很有文化气息的人,他越是这样,就越感到惋惜。因为本来是一个人才,因为自己的主观错误,没有能经得起诱惑,自己利欲熏心也好,都是自己做出的选择。06-07 10:21 

主持人:我看到采访,是李满林死刑之前揭发了他。他是如何看待李满林的,如何看待这件事的? 06-07 10:21

   张亿:这段情节其实是非常有传奇色彩的。他在任公安局长期间,跟李满林有一些不正当的交易,人家给他5万块钱,违法办理了取保候审手续。有了这样的一次往来之后,关系就非常密切。06-07 10:22 

   主持人:后来逐步就变成他的保护伞了?06-07 10:23 

     张亿:是这样的。当时他是太原市公安局的副局长,后来一直想买到局长的职位,然后就找到侯伍杰。06-07 10:24 

     主持人:他聊到侯伍杰的案子吗?06-07 10:24 

       张亿:聊到了,但是涉及具体金额他没有提,只是说送了钱。我当时问他,你这个公安局长的职位是不是求来的?他承认了;我问他,你在这个过程中付出了什么代价?他说我给个别领导送了一些钱,这个个别领导就是侯伍杰。侯伍杰也就是因为这一笔交易,被邵建伟拉下马的,因为他是由邵建伟揭发的。06-07 10:26 

主持人:邵建伟后来是判了9年? 06-07 10:26

   张亿:对。06-07 10:26 

   主持人:这跟他揭发的行为有关系吗?06-07 10:27 

     张亿:对,他有立功表现,算是从轻了。另外李满林也是,邵建伟的案发也是偶然,实际上偶然的背后也有必然,李满林希望求助邵建伟不被判死刑,最后还是被判了死刑。邵建伟是想当公安局长,侯伍杰是没有能帮成,后来到了临汾到了公安局长。后来新的太原市公安局长上来后进行“严打”,李满林就这样被端出来的。如果说邵建伟当上了公安局长,后面的事也很难说了。李满林因为判了死刑,就希望揭发一个人,希望有立功表现,免除自己一死,就把邵建伟揭发了,最终也没有被免除,因为还是罪大恶极,李满林在山西影响确实也是非常恶劣的。06-07 10:29 

主持人:在节目中说到一个情节:在邵建伟1983年刚刚当警察的时候,有一个老人送他100元钱表示感谢,他当时坚决拒绝了。后来跟李满林这些人勾结在一起,而且还收了对方的钱,这种人生态度发生的变化,他是怎么看的? 06-07 10:30

   张亿:他自己认为,环境能够改变一个人,很多贪官喜欢把这些归结于外因,但是他也承认了内因也起了很大的作用。以前还是立志当一个好警察,那时拒收的100元的感谢费相当于他两个多月的工资,那时他一个月才40块钱。山西的有钱人也比较多,因为工作的原因,跟一些企业的老板有一些接触,看到别人花钱如流水,自然心里就不平衡,慢慢地思想就受腐蚀了,是一个潜移默化的过程。06-07 10:31 

主持人:主观上说了那么多惭愧的词,有没有更深入地解释?怎么个惭愧法,他想向谁表达惭愧? 06-07 10:32

   张亿:这个惭愧是对很多人的。首先他认为对自己职业感到惭愧,他不是一个没有理想的人,感觉还是比较有理想、比较有思想的人,所以才会洋洋洒洒写了那么多万字的惭愧书。仔细看的话,他写的还是比较真诚的。再次是对他的家人,对那些曾经寄予厚望的百姓,我问他公安局长在百姓心中代表了什么?他说代表了正义,他说自己没有做到这一点。他的感触会比其他的人更加深刻一些,在监狱里,他们也要队列,看到那些穿警服的人就很有感触,以前是站在他们队伍中的,现在是被他们管教的,这跟一般的贪官还不一样。以前贪官只是地位的落差,感觉不到身份的反差。在这个监狱里,很多人是他曾经亲手抓进来的,现在他要跟他们一起来服刑,有很多人会幸灾乐祸,也有人对他很同情,他对自己的错误认识的还是非常深刻的。06-07 10:35 

主持人:一方面他是收别人钱,比如说李满林这些人的钱,另外一方面是为了谋取更大的职务,想当局长,也给某些领导送钱,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06-07 10:36

   张亿:当手里有权的时候,欲望就来了,权力越大,欲望就越大。我问他钱和权哪一个更重要?他说权更重要。权力能够给他带来金钱,金钱又能给他带来权力。因为他的这件事,也牵出很多人,这个案子在山西乃至全国的影响也是非常大的。06-07 10:37 

主持人:当初他就是一意孤行地这么做吗?当时有没有悔恨的想法? 06-07 10:38

   张亿:他有一个特点,特别喜欢看反腐的报道。我也问过他,他的回答很有意思,他说是了解别人是怎么抓腐败的,他好有一个对策,他还是很讲战略战术的一个人。他并不是想从思想上有深刻的认识,当时他是这样想的。他20年前把陈毅的一句诗抄在自己的本子上,“莫伸手,伸手必被捉”,他还是很后悔的。06-07 10:41 

主持人:当初的受贿、行贿行为,跟他的家庭有关系吗? 06-07 10:46

   张亿:那倒没有,他是一个比较低调的人。据我的了解,他不是特别喜欢吃喝玩乐的人,他是非常满足权力给他带来的快乐。他就是官迷,并不是说自己一定要消费什么。06-07 10:47 

主持人:他这种潜移默化的过程和变化,是不是也在处心积虑地掩饰不让丑行败露呢? 06-07 10:50

   张亿:从受贿到被揭发大概有9年的时间,给他换来的也是9年的徒刑,这也算是一个代价了。在他母亲、家人、朋友眼里,以前都是以他为荣的,现在都不一样了。06-07 10:51 

主持人:你能用几句话对邵建伟进行一下描述吗? 06-07 10:52

   张亿:我觉得评价任何人都要公平。我每采访一个人,不会给对方做个结论,但是会对他有一种感受。我对他的感受更多是惋惜,惋惜要比对贪官的痛恨来得更深刻,这种惋惜是真正能触动人心底里的。他的这种警醒作用会比痛恨更加深刻。实际上我们做法治节目,是希望起到一个警醒的作用,让那些身在其位、面临诱惑的人不要再犯同样的错误,我也是希望通过他的亲身经历,能够警醒这些人,这也是我们做这个节目的目的所在。06-07 10:53 

主持人:之前你说邵建伟看反腐的报道,他是为了防止自己的腐败行为被揭露,你们电视栏目组做的这些节目,会不会被某些人当做防止自己被揭露的教材呢? 06-07 10:54

   张亿:那到不会。我们更多传达的是一种理念,更多传达的是法治的精神和理念。正是通过邵建伟自己的经历来告诉那些人,不管你通过什么样的方式规避法律,还是应了那句话:“莫伸手,伸手必被捉”,终究逃脱不了法律的制裁。他的例子恰恰说明了这点,他费尽心思地规避法律的制裁,他这么精明的人,最后还是不能逃脱法律的制裁。06-07 10:55 

主持人:这些贪官人物给你的感受是什么?作为一名政法类的电视栏目记者,从记者的角度,谈谈自己心里的想法。 06-07 10:56

   张亿:这跟特别探监室栏目的定位有关系,对很多观众来讲,高墙之内的事是非常隐秘,非常渴望了解这样一群人的生存状态和他们的心里感受,还有他们退变的历程。但是很少有媒体记者有这样的机会,我们曾经说我们是观众的第三只眼,通过我们的镜头,来引领观众走进高墙,走进他们的内心世界。不管他曾经是什么样的身份,他们现在的地位是一样的,他只是一个普通的服刑人员。特别探监室有一个宣传片,说的就是“探访非常之人,聆听非常之事,感受非常之情,特别探监室与非常灵魂的对话。”我们为什么定位在“特别”和“非常”?就是想说明我们要采访的人跟别人是不一样的,他们因为自己的犯罪行为走进监狱,他们是思想有疾病,所以才会需要到高墙里进行心灵的校正,来让他的思想健康,再让他回归社会。在我们面前会有地位很高的高官,也会有非常漂亮的女犯,也有稚气未脱的少年,每个人身上都会有一段故事。06-07 11:00 

主持人:类似于邵建伟这样的贪官故事给你的感受是什么?通过你采访邵建伟,你想表达什么样的观念? 06-07 11:00

   张亿:每做一起《特别探监室》,片后都会一则记者手记。以前我们写手记喜欢写得生动一点,但是我写的这段手记是非常平实的,与邵建伟接触交谈的时间一共是三个小时。有的时候我们会拍一些空镜,在狱内的一些生活,但是我们拍他的镜头拍的非常少,他当时有些疲惫,我都不忍心继续拍他的状态。他也说,“我今天有点累了,要不今天就别拍了”。对他来讲,也比较有收获,需要平复一下他的心情,我也非常能理解他的感受。之前我采访黎元江的时候,他也在狱内没见过任何第三家的采访,我们也是独家的,他也说,我接受你的采访,会有一个月的时间不能平复下来。所以有时我们也在想,我们的采访对他们会很残忍。我也跟邵建伟说,对你来说接受一次采访是揭了一次伤疤,但是我觉得能够给别人带来教育的机会和警醒的作用,也是你愿意做的一件事。他说“的确是这样的”,他希望通过他的例子告诉别人,这也是他真实的感受,这是我们第一句话的交流。06-07 11:03 

主持人:这也是你们节目所想表达的东西? 06-07 11:04

   张亿:他也明白我们做节目的意义在哪,他也明白自己所说的意义在哪。06-07 11:04 

主持人:我们可以用两个词结束今天的访谈。一个是引用邵建伟的话,就是“惭愧”。另外就是你前面叙述地对他的感受,本来是好官、有作为、有前途的官员,最后堕落成贪官,走到社会的对立面,也是社会的损失,也是非常“惋惜”的。 06-07 11:05

主持人:非常感谢张亿能做客正义网,畅谈她采访的经历与我们共同分享。今天的访谈节目到此结束,谢谢各位网友。 06-07 11:06